讀一個故事。

讀第一遍,腦中唸著故事故事,久遠的清朝、遙遠的蘇揚。

讀第二三遍,將自己變成了偷窺狂,趴在蘇州大石頭巷他們家正室廳口門上往里瞧,卻一眼瞧見少年三白告母曰非她不娶,聽見芸娘出閣夜話,瞧見他們暗道相逢握手問安,又瞧見他們與友人射覆對酌,瞧見芸娘易裝與三白共赴醋庫巷觀花照,又聽見他們「情之所鍾雖醜不嫌」、「來世卿當作男,我為女子相隨」、「願生生世世為夫婦」各種虐狗。那年代也是沒sei了!——就隱在故事的一旁偷窺,一的一切。

讀四五六遍,肉身還在當世廣東呢,魂魄早已入了蘇州故居,隨著故事飄搖。每有一句,魂魄便上心感應他們的情緒。憨園訂盟反負她之事爭議頗多,我看是時代使然。為姑司家書又云侍奉不當失歡舅姑,遷蕭爽樓入不敷出兒女股栗衣單,三白為人作保身陷煩憂,芸娘病重幸得盟姊相助,再投親屢碰壁,終於病體難捱歿於異鄉。之後三白失怙喪子,而啟堂這個弟弟真他媽垃圾。——就像走入了他們的世界,一切的一。

最初讀六記應與多數人一樣,都始於課文《閒情記趣》:「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不久在新華書店讀到林語堂序的讚譽,從此好奇心起,便踏入了六記的門,讀它入骨,畢業論文當年選了林氏譯本研究文化負載詞,還在芸娘歿去209周年當日到揚州金匱山一敘,隔日到蘇州走他們走過的地方。

芸娘的可愛既迂腐又新式,讀過她的人,自不必我多費筆墨。而未讀過的,倘要我在三字兩行間描繪她,未必為難我、低估她。嘆恨她不能生在別的時空,倘若可能,命運不會如此多舛。


(想象有個話鋒在此處吧嗒一轉)

我並不是一個對紙質圖書有執念的人。墨水與字符同樣承載了文字的意義,那股芸香味道才不是書本的靈魂(翻白眼)。書本上哪有什麼靈魂啊別矯情了哈哈哈哈哈顏如玉你幹嘛呀我不是郎玉柱啊啊啊啊啊啊

這幾年間,我買了一本書。買了同一本書。它不像《石頭記》有繁多的版本、深厚的學問值得讀者青燈古卷皓首一生,想來並不會有什麼普世的收藏價值。——但我就樂意怎麼著,又沒吃你家大米。

六記留有四記,已佚兩記(2010年有《海國記》被證實為已佚的卷五片段),足本都是後世續作。


<多圖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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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不詳
出版時間系1932-1935間
沈復著,林語堂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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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不詳
出版時間系1932-1935間
沈復著,林語堂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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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不詳
出版時間系1932-1935間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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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智書局
1933年3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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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中央書店
1948年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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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出版社
1979年12月
沈復著,林語堂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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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人民出版社
1980年5月
沈復著
這一年不知為何,這家出版社在同一個月發行了兩個封面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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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人民出版社
1980年5月
沈復著
這一年不知為何,這家出版社在同一個月發行了兩個封面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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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0年7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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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激流書店
1983年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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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外傳》
山東文藝出版社
1987年12月
劉肇霖著
得來不易的外傳,作者有些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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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
1991年9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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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師範學院出版社
1992年11月
沈復著,俞平伯校點,傅昌澤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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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目文獻出版社
1993年10月
沈復著,邱崇丙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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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人民出版社
1994年3月
沈復著,林語堂序,趙苕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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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文藝出版社
1995年2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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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古籍出版社
1995年2月
沈復著,吳蓓點校
外有陳繼儒所著《小窗幽記》,張潮所著《幽夢影》及朱錫綬所著《幽夢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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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出版社
1995年5月
沈復著,吳言生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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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出版社
1995年12月
沈復著
外有蔣坦所著《秋燈瑣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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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1999年2月
沈復著,林語堂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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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人民出版社
2002年9月
沈復著,鄧時潔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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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出版社
2005年1月
沈復著,王基德點評,于欽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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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憶語》 上海文藝出版社 2006年2月 沈復著,徐元濟註釋 外有冒襄所著《影梅庵憶語》,陳裴之所著《香畹樓憶語》,蔣坦所著《秋燈瑣憶》,余其鏘所著《寄心瑣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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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青年出版社
2009年1月
沈復著,朱奇志校譯點批,錢海燕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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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人民出版社
2009年3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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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記之閨房記樂》
中國青年出版社
2009年3月
沈復著,張寶全繪畫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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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9年7月
沈復著,林語堂譯
寫論文用它,畫了許多marker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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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0年4月
沈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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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s From A Floating Lif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年影印版,原版出版于1960年
沈復著,Shirley M. Black譯
林氏以外難得的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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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書局
2015年3月
沈復著,苗懷明譯註

以上是30本,另有重複的5本及遍尋不見的最初1本。第37本,我自己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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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我向朋友推薦讀芸娘時常避呼她的名諱,其實是不願被誤解我愛讀她是因我與她同名。「少」字添了謙狀,而名里有書香也是我的榮幸。——坦白說這些書我就收著,沒啥研究。

最後說一句,這本書挺好,愛看不看略略略。

陳少芸
2016年8月20日
於京溪古道